他沒想到這樣的轉角還有這樣的房子。
剛開始是被香味所吸引,抬頭看到比人還高的一排桂花樹,樹的後面是一棟頗有年代的木造日本式屋子。日本式房屋看起來是早期的員工宿舍,結構簡單,用料平民。他沿著長長的水泥圍牆ㄧ直走,粗糙的水泥圍牆一點都不搭調的圍著房子,許許多多的樹木從圍牆裡探出頭來,裡面似乎有很大的院子。
桂花的香味濃郁不散。
日正中午,假日的正午正值用餐時間,巷道中可以聽到家家戶戶的電視機傳來的聲音,在小巷的盡頭,他沿著牆找到了大門的位置,對照門牌號碼,沒錯!他整整黑西裝黑領帶,按了按電鈴;神經質的電鈴讓狗叫聲與一個女生的聲音同時反應。
「來了!」應門的人大叫,咚咚咚的腳步聲從裡面傳來奔到門前,很喘很喘的停住。腳步聲的主人大叫「其其後退啦!」。門開了,來了一個捲捲頭女子。「找哪位?」嗓音有點喘,女子ㄧ邊發問一邊用腳卡住很想往外衝的哈士奇幼犬。「我來幫王霙上香。」「ㄡ~好~請進、請進、」原本很有活力的聲音,馬上轉變成莊嚴肅穆,讓他看了的眉頭一揚。
客人規規矩矩進了門,主人關上門,哈士奇幼犬還是不能出去玩,沒了狂吠的勁,只好改研究客人的黑色西裝褲腳。
主人尷尬的一邊陪笑、踹開狗,一邊回答客人的問題,「我是他妹,我叫王霧。請進、請進」。
他跟著她由廚房進入,脫了鞋子爬上床板。整個屋子從裡面看也是很有歷史,簡單的家具一張方形短腳的飯桌就在神明桌前,他被引導穿過飯桌來到客廳。客廳有點亂堆放了攤開的報紙和剪刀、膠水,他看了問「你在收集王霙的新聞嗎?」「是阿~」,「前些日子登超大的,都是哥的新聞,我把它們收集起來,以後爸媽可以看。」她ㄧ邊敘述又換了壯烈成仁的表情,他動了動嘴角想說什麼不過忍了下來。
她跳起來接過客人一直提在手上的好大一盆菊花劍蘭蘭花花籃,她咚咚的跑去把它擺在神明桌前,又咚咚衝到廚房給客人奉上茶,再坐下來開講。「那你是我哥的同事嗎?」他看起來高高瘦瘦又有氣質,跟老哥來往的那一掛肌肉男完全不搭!她暗暗猜想。「我是他大學同學,我們同一個社團。」
ㄟ!王霧傻眼那不就是登山社?不像阿!超極不像!氣質男看起來像是雅痞精英啊!話題又給他冷掉了,兩個人雖然一點也不熟,但在這個時候王霧得負責找話題跟來弔咽的客人聊天。「那你們同公司?」再次發問。「不,我是醫生。」ㄟ!落差有夠大,趕快很肅穆的結束這個話題。「目前我爸我媽都去了禮儀公司去辦我哥的事,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耶。」「你哥是因為去登山才…..」「對阿,他那一掛朋友約好去爬奇萊山,想不到天氣變化太快,風雪變大~」「對阿那是年度的大計畫,整個登山隊都參加了。」「那你沒有參加阿?」王霧沒心機的接下去,一邊空出手摸摸找尋主人注意力的幼犬。
他楞住。為什麼我沒參加?
王霙…..不是我找他去的嗎?
我….怎麼沒去?
不是已經排好假了!
登山路線圖!
山邊聚集隱隱的大片雲!
他的感覺突然變得有點混亂,抽像的事實、具像的談話不斷在他腦中上映,他匆匆和挽留的主人還有變得愛撒嬌的狗道別離開。
走出巷子,茶香、桂花香和悠悠懶懶的高溫午後時光,隱隱變的糢糊了起來。事情應該不是這樣才對,他想。急速改變的溫度與山上天候狀況,讓他有點在意;拼命找話講的女子跟暴衝哈士奇幼犬變的有點像過去的記憶,片段穿插在現在的思緒中;窒礙難行的步伐,壓在身上沉重的登山裝備,身上穿著的禦寒雪衣,臉上摸到的冰雪,提醒他正在登山的事實,隊友呢?怎麼越走越看不見,王霙、阿建、阿成呢?其他的其他,他已經想不起來了。
**登山隊在X月X日攀登奇萊山時,因為氣候一下子變化劇烈,現職○○醫院的外科醫師董世賢和隊友走散。三天後他在支線上被搜救人員發現時,已半埋在雪堆裡。被直升機載下山急救途中,情況一度危急,心臟停止了三十秒,但在急救人員的搶救下,奇蹟式的又復甦。**登山隊的其他成員二日前已全部平安下山,他們正趕往醫院探望獲救的隊友。
[完]
[完]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